《巴格达的弗兰肯斯坦》中主要人物的创伤表征解读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20-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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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格达的弗兰肯斯坦》中主要人物的创伤表征解读

张敏

浙江越秀外国语学院 浙江绍兴 312000

摘要:伊拉克作家艾哈迈德·萨达维凭借《巴格达的弗兰肯斯坦》[1]于2014年荣摘“阿拉伯布克奖”桂冠。该小说自2013年出版以来,便迅速引起阿拉伯世界及西方媒体的普遍关注。作者以饱满的人物形象和跌宕起伏的小说情节为我们重现了伊拉克人民的真实生活场景,寓意深刻、发人深省。本文结合创伤理论对小说进行解读,试图为读者及其他研究者提供一个新的阅读及研究视角。

关键词:《巴格达的弗兰肯斯坦》;人物;创伤表征;

在经历重大的创伤性事件后,许多人都会不同程度的出现受创表症,受创者会因此而出现强烈的恐惧、害怕、无助、噩梦、易怒、易受惊、麻木及失眠、逃避会引发创伤回忆的事件即失忆等症状。正如拉卡普拉在其著作《书写历史,书写创伤》中所言“创伤是一种破坏性的经历,这个经历与自我发生分离,造成了生存困境;它造成的影响是延后的,但影响的控制是很艰难的,或许是永远不可能完全控制的”。我们将从小说中几位主人公为切入点,细致分析他们的创伤表征。

小说故事上演在伊拉克首都巴格达的巴塔文区,几位身份各异、本无交集的人物一个拾荒者用爆炸后捡来的尸体碎块组装的巨型怪物“西斯玛”而命运相交。后来,一位因自杀式汽车炸弹而亡的门卫的灵魂进入并复活了这具尸体,“西斯玛”即伊拉克方言“不知其名”的意思,他自诩正义使者,逐一为组成其身体部分的亡者复仇,但这些组成部分在成功复仇后会自行脱落,为了不死不灭,一直伸张其所谓的正义,“西斯玛”选择残害无辜之人,用他们的尸体来维续自己的生命,最后由正义使者沦为杀人凶手。

一、回避与压抑

小说的人主人公之一哈迪是典型的回避型受创患者,他受创后的最显著表症便是性格大变、逃避会引发创伤回忆的事物。作为小说的主人公之一,他并没有一般小说中主人公的英俊面容和优异品质,他满嘴谎话,是巴塔文区众所周知的“骗子”、“无赖”。他靠着捏造的荒诞离奇故事在他朋友的咖啡馆里饮酒作乐、混吃混喝。但这样一个堕落无为,自暴自弃的糟糠老头,却也曾热爱着生活。在他的好友纳哈姆被炸死之前,哈迪也是个有工作的正常人。他同纳哈姆一起驾着马车收购那些用过的二手锅或坏掉的电器,一同巡转其他区,一同修缮“犹太废墟”并定居在这里。哈迪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没人知道他们来自何方。于哈迪而言,这个于他亦子亦友的纳哈姆算是他在世上唯一亲人了。但这个对哈极其重要的人,却在哈迪还坐在咖啡馆里给听客们吹嘘那些离奇故事的时候,死于库尔德区教派总部前引爆的汽车炸弹爆炸中,同时被炸死的还有他们一起工作的马,两者的血肉交混在一起,难以分辨。

此后,哈便性情大变。但这样的状态只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哈迪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他仍旧大笑并吹嘘着离奇的故事,只是,他像被戴上了假面一般,一人独处时是一副面孔,在外人面前又是另一副。

小说另一主角“西斯玛”或“弗兰肯斯坦”,他自被创之时起便异于常人,在其“父亲”哈迪及“母亲”伊利姝对他身份构建及其复活后复仇使命的双重影响下,“弗兰肯斯坦”既遗存了部分“父母亲”的善,也展现出了其复仇身份迫使他所行的的恶。他并非生性残暴,从始至终他也未像对待其他人一般残忍地对待老太太,也遵其约定将哈迪留至最后复仇。

他的存在本就是一个创伤及矛盾集合体,既是伸张正义的公正审判者、也是残害无辜的杀人凶手。他自被创之日起就目标明确,一心要完成他肩负的复仇重任。他誓要驱逐黑暗、抓住所有罪犯、重还这片土地公正。他一面极力回避自己自被创之日起就是邪恶、仇恨的载体这一事实,另一面又积极为身体各组成部分复仇,努力为这些无辜的死者伸张正义,用自己的暴行将罪犯绳之以法。但一个为复仇而生的残体又怎么能够代表正义?在复仇任务不断深化的过程中,他愈加不能自控抑制,从而彻底失去了辨别善恶的能力,走上了疯狂的无差别杀戮之道。

创造他的“父亲”哈迪在他眼里是个平凡而又愚蠢的脏老头,他极度嫌弃他的同时也将他视为第一位复仇对象。他们本是最亲近的关系,但却是最生死敌对的存在。正如当下的伊拉克普通民众一般,一方面既希望创造出“西斯玛”这样一个怪物为他们主持正义,实现他们所谓的“公平”,另一方面又不承认这个怪物是他们自己所造、亦或参与创造。一面为怪物的复仇行径叫好、帮助隐匿罪犯,另一面又惧于其威而希望将其绳之以法、以安民心。

二、孤独与脆弱

面对巨大的创伤事件,受创者时常会感到孤独、恐惧、麻木、脆弱,受创个人也往往会呈现与现实割裂的状态,仿若生活在两个平行世界中。伊利姝老太太是位虔诚的基督教徒,也是一位丧失唯一儿子的可怜母亲。本可以在国外过着衣食无忧清闲生活的她,执拗的不愿离开混乱的巴格达,因为还时时盼着被强征入伍后战死的儿子能够奇迹般回来。伊战爆发后,伊利姝固执的守着那座破败的犹太空宅独居,除了去教堂,她几无其他社交活动,回到家的她时常坐在沙发上发呆,或者对着她捡回来的流浪猫和墙上的画像自言自语。两个已婚女儿请求她同她们一起逃往澳洲生活时,她也多次拒绝了。

孤独像个巨大的黑网笼罩在伊利姝头上,她每天都在回忆里独自舔舐伤口。无处诉伤痛的她日日与墙上的画像对话,她将所有的思念和伤痛都化为一个人的孤单独白,她日日虔诚祈祷希望她的主可以实现她的愿望。她活着的目的只有一个:等儿子回来,即便孤单、孤独至终,她也不会放弃。

三、恐惧与麻木

恐惧、对创伤事件的恐惧几乎是贯穿小说各个人物的共有症状。生活在这样环境中的伊拉克人民早已被恐惧吞噬,他们早就在每天不断发生的爆炸事件的惊吓中变得小心翼翼,脆弱不已。酒店门口的那次爆炸发生后,刚和朋友们喝完酒的马哈茂德也亲眼见证了这次爆炸,他的朋友早已被吓懵,双眼无神;至于马哈茂德,他虽然还能和朋友说笑取乐、倍感活力,但回到宾馆后,他叼着未点燃的烟假装镇静并自我放松,最后又拿出录音机,疯狂的重复录制赛伊迪曾对他说过的话“积极点,你就会得救”。

凯如斯认为创伤事件最震撼的地方不是创伤事件发生后的忘记阶段,而是受创者在事故中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爆炸除了会对人生理造成巨大的伤害,也会对亲历及见证它的人造成影响深远且久难治愈的心理创伤,这种伤害不会轻易显现出来,受创者也会看似表面上没有受到伤害。

书写创伤既是作者的一次自述,也是一次自我疗伤。小说创作是作者借艺术形式裱装的叙述,而叙述正是受创个体在经历创伤事件后自我治疗的重要途径之一。通过叙述,创伤个体将创伤事件的经过及所造影响讲述出来。

正如季光茂所言“创伤叙事是人在遭遇现实困厄和精神磨难后的真诚的心灵告白。也只有通过真诚的心灵告白,心灵的创伤才能得到医治”。[2]借助小说创作,作者将自身的经历客观化,一方面还原自己的经历、阐明真相,另一方面添加了想象、魔幻虚构等其他形式的艺术表达方式,使其经历更符合小说的特质,从而吸引读者。创伤小说它不仅是种表现创伤性重负的方式,也是释放这种重负的方式。虚实结合的小说创作既帮助作者缓解了个人创伤,抒发伤痛,也使作者重新客观正视并重组创伤经验,并将自己对这一经历的看法和分析总结融合进小说里,通过故事隐晦地表达自己的创作目的,从而变创伤的被动承受者为主动掌控者。


参考文献:

1. أحمد يعداوي، فرانكشتاين في بغداد【M】، منشورات الجمل، بيروت -بغداد، الطبعة الرابعة، ٢٠١٣

2. 季光茂•精神创伤及其叙事【J】山东师范大学学报,2011,(05):65

作者简介:张敏,女,浙江越秀外国语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