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化碾压下的乡村图景——以P村为例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16-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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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化碾压下的乡村图景——以P村为例

任春颖

任春颖西南民族大学

摘要:随着工业化、城市化的推进,中国乡村面临着被摧毁的危机,昔日诗人笔下悠闲的田园风光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中国农村的失序与失范。乡村不应该是城市化或者工业化的牺牲品,而应该各美其美,美美与共。

关键词:工业化;乡村;乡村文化

谈到乡村,我们首先想到的是什么?小桥流水、炊烟袅袅、睦邻友好、耕读传家、稼穑为宝……是关于理想主义田园的各种想象。然而,当我们真正地将视线转向乡村,当我们收敛起诗人般的浪漫情怀,传统的中国乡村,在当下,却成了与贫穷、堕落、混乱相联系的地方,古代文人笔下那充满温情和诗意的祥和景象,早已不复存在。城市化、工业化对乡村的瓦解首当其冲。本文将以笔者的家乡为例,详细解读在国家的工业化浪潮下,乡村的一系列变迁。

2010年笔者的家乡重庆市P村正式被划为国家工业开发区。这意味着广大的乡亲父老将彻底“翻身”,挣脱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束缚,成为心中向往已久的“城市人”。时至今日,工业开发已五年有余,这五年家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整个P村都被划为了工业园区,但是笔者所在的社却没有被开发,处于园区的边缘地带,所以徒有园区的名,而乡亲们并没有实质性的享受到开发带来的利益。经过广大乡亲和村干部的一再争取,终于获得了与已开发村社的村民相同的两项权利:(1)凡符合社保要求的老年人,都可以买社保,享受国家养老福利;(2)社里居民可向园区申请安置房,即把自己现在所居住的房子申请为“危房”,要求园区进行安置。即使只享受到这两项权益,依然出现了很多不和谐现象。

首先是土地的荒废。在未开发前,村里青壮年大多都出去打工了,但是地里的庄稼是照种不误的,留守的老人和妇女主要承担了这项工作。如今老年人买了社保,每个月国家按年龄给予几百到上千的养老金,有了国家给的这笔钱,生活是不成问题的,所以很多老年人都不再下地里干活了。年轻人拿到了国家给的危房安置费,也懒得种庄稼了。现在去地里看,昔日的“良田美宅桑竹之属”,如今已是杂草丛生,让人不免惋惜。

住房申请危房安置以后,国家会根据相关法规,按平米数赔偿现金给屋主,等到安置房修建完毕,村民再按照政府开出的单价花钱购房。购房有一个原则:根据户口每人30平米,不得多购。因为政府的安置房价格比商品房低很多,所以要进行限购。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早婚现象浑然生成。笔者看到,很多青少年根本没有到国家法定婚龄,就已然结婚生子。因为园区有规定,结婚了但孩子还未出生的,只能算半个人,分15平米住房,只有孩子生下来并有了户口才能分得30平米,所以家长们急于让自己的子女早点结婚生子。

开发带来的最重要的变化,还是人们思想的转变。以前人们奔波忙碌,是迫于生计的无奈之举,如今忽然之间“有钱”了,再也不需要像以往那样拼命劳苦了。于是乎,赌博风气盛行。以前人们大多只是在农闲时节或是春节走亲访友时,才会搓搓麻将、斗斗地主,现在不用干农活儿了,人们每天的娱乐似乎只有“坐茶馆”;以前,半天麻将桌坐下来,输赢不大,现在人们几乎是赌的心态,玩得相当大,一把下来有时成百上千……人们的思想已经彻底麻木了,昔日的良民已转变为今日的“赌徒”。站在街上放眼望去,一半的门市都是开的茶馆,而且每个茶馆都人气爆棚。

接下来就是礼崩乐坏,农民应有的淳朴荡然无存,人情味变得淡薄。用爷爷的一句话说是“以前要脸,现在要钱”。就春节我待在家里的这20来天,家里就收到近十张请柬,大到婚嫁,小到孩子满月。以前大摆筵席只有婚丧嫁娶,现在五花八门:乔迁、祝寿、买车……搬进安置房也要去酒楼摆个二三十桌,几乎家家都有安置房,这种人情客往真是让人头疼。而且现在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在酒店吃席,人情200块;在家里操办,送100块,且要去主人家帮忙2-3天共同操办宴席。如果稍微沾亲带故的,那人情就更高了。

我常常在想,如果我们这些人不去关注乡村,不去呼吁,还有谁会?“鲤鱼跳农门”曾是当初拼命读书的激励,而如今看到家乡这现状,让我忍不住去关注、惦记她。故乡是淡淡的牵挂,而乡愁是诗歌般的惆怅,如今故乡已死,乡愁只有愁没有乡。

曾经有学者指出,中国没有乡村,只有城市与非城市。虽然言语激进了些,但不得不承认,城镇化与工业化正以不可阻挡之势侵蚀着广大乡村。我们优秀的传统文化是在几千年的农耕社会中孕育出来的,如今,工业开发占用大量土地粮田,“皮之不复,毛之存焉”?难道中华民族传承几千年的优秀的传统文化就要因此走上末路了么?

著名社会学家古斯塔夫?勒庞在成名作《乌合之众》一书中曾提到:…传统的力量不是靠着所谓“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以改变的,改头换面的只是传统的形式、名称和一些表面的东西,一个民族骨子里的东西是由时间形成的。这句话同样适用于当今中国的乡村。中国传统社会是一个典型的农业社会,优秀的传统文化也是在几千年的农耕社会中孕育出来的。在长期的发展中,乡村对于传统文化具有重要的意义,“礼失求诸野”,就准确的表明了乡村与传统文化间的密切关系。如今工业化强势来袭,对于乡村文化的冲击虽然大,但是并没有完全的将其摧毁。乡村文化拥有坚韧的生命力,它默默存在于乡邻、村舍、家族、亲情关系与习俗中,工业化的推进并没有将其连根拔起。虽然我们看到农村凋敝、乡村文化蜕变等危机表象,但是左右人际关系远近亲疏的伦理文化、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文化习俗,依旧在支撑着乡村的社会秩序和人们的精神世界。所以笔者坚信,乡村文化是不会消失的,因为,它经过几千年的积淀,已经拥有稳定的群众基础,已深深的扎根在每个人的心里,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人们的举止行为。现阶段乡村文化自身正在做一些调整,以适应工业文明的脚步,经过不断的磨合与碰撞,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乡村文化将重新焕发青春与活力,它和工业化相互协调,必将奏出一曲美妙的协奏曲。

参考文献:

[1][法]古斯塔夫?勒庞著,《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冯克利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1

[2]李佳.乡土社会变局与乡村文化再生产[J].中国农村观察,2012,4:71~75.

[3]詹丹.乡村文化是否正在逝去——城市化进程中乡村文化危机研讨会综述[J].北方音乐,2005(6):30.

[4]周军.当代中国乡村文化变迁的因素分析及路径选择[J].中央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02):60~64.

作者简介:任春颖(1991.12——):女,24岁,籍贯重庆,西南民族大学西南民族研究院2014级硕士,研究方向为文化人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