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人文社科研究的对象与方法例析

医学人文社科研究的对象与方法例析

邱鸿钟

——以中医原创思维研究为例

邱鸿钟

广州中医药大学510006

【摘要】本文以中医原创理论的研究为切入点，阐述了中医原创思维研究的对象与方法、中医原创思维研究的目的与意义，介绍了作者领导的科研团队开展中医的科学思维与认识论研究所取得的成果与体会。

【关键词】中医；原创，思维

医学人文社科研究的对象不仅与文本有关，而且与文本所创作的社会文化背景和研究者所持的元理论有关。本文仅以中医原创理论研究的成果为例，对医学人文社科研究的对象与方法作一例析。

由邱鸿钟教授领衔的科研团队所完成的国家科技计划创新方法工作专项项目《中医的科学思维与认识论》[1]是关于中医原创思维研究的一部力作。本书运用现代哲学、逻辑学、心理学、数学等工具重新阐释了传统中医理论建构中的认识论和方法论，围绕科学领域的不同认识论、客体与认识对象的关系、认识兴趣与认识对象的建构、认识主体与认知结构；认识与语言和真理的关系；西医实验科学与中医生活现象学道路的区别；中医的认识基模；中医的生活世界观、中医学直觉知识的明见性、证的现象学分析、中医的实践智慧；时间与人的存在、中医的时间构造意识；中医理论的话语方式、诗性语言与中医理论的特质、中医理论中的隐喻、中医辩证思维、中医形象思维、中医的数学思维、阴阳二值数学模型分析、五行相关群模型、中医方剂排列组合的数学分析、时间针灸学与余弦函数模型、针灸机理与药代数学模型的类推、中医的中和观及其现代医学意义、中医的个体差异观及其临床意义、中医的自然系统观、中医的机体系统观、中医脏腑关系观、中医的形神关系论、中药方剂的系统观等重大问题进行了新颖而大胆的探索。

基于本研究，给医学人文社科研究所带来的启发是：

1、原创思维的含义

广义上，“原创”是一个复合词，包含“初始”、“先于”和“创造”、“创新”两重语义。合成语义就是“首先创造”。就生物种属而言，原创是指人类的文化行为，而不是指动物的本能行为。就一个民族总体而言，“原创”是相对于经文化传播后“次生”而言的文化类型，如中国文言相对于近现代的白话汉语言就是原创的。就个体而言，原创是指文本作者自己最初提出来或表现出的文本形式。亚里士多德认为，某事物能够被称为“先于”另一事物，有如下几种含义：[2]某事物比另一事物更古老；当两事物的次序不能倒转时，另一个依赖的一个就被认为先于另一个；指排列在前的事物；在两个互相依存的事物中，成为另一个的原因的一个。由此可见，原创总是相对另一些事物比较而言的。

思维或理性是人类的高级属性，至目前为止的人类学研究显示，一方面，全人类只有一个共同的生物学起源；另一方面，全人类各民族的和各历史发展阶段的文化差异巨大，因此，人类思维既具有普遍的共性和规律，也具有地域和民族的多样性。思维的多样性可以表现在思维的对象、思维的取向和兴趣、思维的内容、思维形式和思维方法等多方面的差异性。因此，广义上的原创思维可以是指思维属性的任何一方面的原创性。狭义上，原创性思维多指思维类型、思维形式和思维方法的原创性。

2、中医原创思维研究的对象与方法

任何严谨的研究应该首先清晰地界定自己的研究对象，中医原创思维研究不是一般的中国哲学研究和文化研究，而是一个围绕传统中医的理论和临床思维的内容与形式、思维方法和规律的特点开展的专题研究。康德说得好：“一切无知要么是对事物的无知，要么是对我的知识的使命和界限的无知。”[3]界定自己的研究对象，以及知道自己是否拥有具有解决问题的知识和理性能力是保证自己研究的合理性和可行性的先决条件。

就传统中医学而言，原创性思维有多方面的表现形态，既有逻辑思维的，也有形象思维的。人类是一种意指活动的动物（signifyingcreature），即通过语言对外界事物进行区别、分类和赋予意义的活动。因此，中医原创思维既可以表现在生理、病理等基本理论之中，也有表现在诊断、治疗原则和方剂建构的思想之中。基于中国传统文化背景的中医原创思维在系统思维、辩证思维、组合数学思维、时间逻辑、直觉思维、形象思维、现象学思维等方面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是一种区别于西方近现代思维的具有竞争力的思维模式与文化类型。

无论是中医原创思维研究，还是中西医比较研究，还有一个治学态度的问题。传统中医就是从各家学说的争论中发展丰富起来的，理性的中医不怕批评与争论。康德说：“理性在任何时候都没有理由害怕批判。”[6]中医反对西方文化中心论的独断论，同样她也不是东方文化中心的独断论，她只是为自己存在的合理性做辩护。

3、中医原创思维研究的目的与意义

“惟有通过意识，知识才是可能的。”（康德语）中医原创思维研究的基本目的是：厘清中医原创思维的文化类型和文化特质、思维内容与形式、思维方法和思维规律；探索其原创思维的认知功能和科学价值，为中医知识的合理性提供一种论证，为现代中医发展提供思想养料。

中医原创思维研究的意义有：其一，有助于改观评价中医科学性和合理性的标准：当代关于中医的科学性、客观性和合理性的评价问题总是一波未平，又起新的风浪，争论的核心问题在于援用西医学的思维方式和科学标准来评价中医是否合理？科学主义和文化相对主义的分野也许永远不会停止，但本研究至少可以让更多的人知晓：逻辑思维并不等于理性的全部，人类的思维不仅具有多样性的存在，而且还有独立发展的可能性和实用的功效性。其二，中医原创思维方式和规律的揭示将有助于改观中医现代化研究的思路、技术路线和实验设计。我们现在已经可以清晰地意识到，没有人类学、哲学、心理学、语言学和逻辑学的深度参与，中医现代化的科学主义道路是走不通的。存在（tobe）并不等于存在物（being），从实体的视角来理解中医经络、藏象、证的概念，实践证明总是无功而返，或者是无法令人信服的。爱因斯坦曾经无比惊叹地看到：在中国古代尽管没有近现代西方科学赖以发展的实验、数学和逻辑三大基石，但却同样令人惊奇地达到了相同的知识高峰。可见，达到同一个目标的道路并不只有一条，评价知识合理性的标准也并不只有一个，可能世界的逻辑不仅是多解的，而且是可以无限发展的。中医药是一个伟大的宝库，但这决不仅仅只限于中药资源，中医原创思维应该才是统摄中医的灵魂，是宝库中的精华，我们绝无理由轻视和数典忘祖。

参考文献：

[1]邱鸿钟主编.中医的科学思维与认识论，北京：科学出版社2011年

[2]亚里士多德工具论李匡武译，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84：44

[3]康德纯粹理性批判邓晓芒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582

[4]海德格尔.人诗意地安居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郜元宝译，2002：64

[5]康德纯粹理性批判，邓晓芒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574

[6]康德纯粹理性批判邓晓芒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570